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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起,这城里多了这么多“出家人”?而且一个个……画风如此清奇?跟批发市场批发的似的。
我皱紧眉头,看着外面这光怪陆离的一幕,又想起这几天那些噩梦缠身、疑似“见鬼”、“遇仙”的客人。
空气中,又仿佛飘出刻在记忆深处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火混杂着廉价电子熏香,还有一丝丝的诡异味道。
“老许!气沉丹田!是这里吧?” 刘邦盘腿坐在地毯上,肚子上的赘肉努力往里吸,憋得脸红脖子粗。
许仙推了推眼镜,对照着手机里一张模糊的古图:“邦哥,丹田在脐下三寸,你那位置…再往下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股暖流?”
“暖流?” 刘邦翻了个白眼,“老子就感觉膀胱快炸了!还有这姿势,腿麻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样!这仙不修也罢!” 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冲向厕所。
许仙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倒是坚持盘坐着,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感知着什么。
我没打扰他们,回到前台椅上坐着,心里却沉甸甸的。笔记本的邪门故事,加上今天这几个“撞梗”撞得头破血流的客人,还有楼下那些画风清奇的“大师”们……这一切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隐隐串联着,指向某个让人不安的方向。
下午,又来了个客人。是个穿着考究、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自称姓陈,是位大学教授。他看起来比前几个镇定得多,但眉宇间锁着深深的疲惫和困惑。
“李医生,冒昧打扰。” 陈教授声音温和,带着学者的严谨,“我的问题…可能听起来有些荒诞。我并非迷信之人,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实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您请讲。” 我示意他坐下,心里的小雷达已经滴滴作响。
“是这样的,” 陈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一直在研究地方志和古代建筑。上个月,我带学生去考察一处据说有千年历史的古村落遗址,很偏僻。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壁画和刻痕。”
他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递给我。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斑驳石壁上刻着扭曲的符号和一些难以名状的图案:有被无数枝桠穿透的人形,有对着镜子状物体跪拜献祭的模糊身影,还有…一张像是人皮被绷在画架上描绘的诡异场景!
我心脏猛地一抽!这他妈不就是苏叔叔笔记本里“树仙”、“镜仙”、“画皮仙”的图解版吗?!
陈教授没注意到我瞬间僵硬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些图案很邪异,我当时只当是古人某种原始的巫术崇拜或想象。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那里回来后,我带的几个学生,还有我自己,都开始…做噩梦。”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梦的内容各不相同,但核心…都与那些壁画有关。有的梦见被藤蔓缠绕拖入地下,有的梦见镜子里伸出枯爪,还有的…梦见自己成了画布上的颜料,被无形的笔涂抹、撕扯…更诡异的是,”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惊疑,“我们彼此交流噩梦内容之前,从未向对方透露过!这些梦…就像是从那些壁画里直接爬进了我们的脑子!”
我喉咙发干,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陈教授,集体潜意识、环境暗示,以及考察时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压力,都可能导致类似的群体性噩梦现象。那些壁画的内容本身就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和象征意义……”
“我知道!” 陈教授打断我,语气有些激动,“我试图用所有已知的心理学、医学知识去解释!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我们回来后,身体也出现了异常。皮肤上会莫名其妙出现类似树根缠绕的青紫色淤痕,体温偶尔会莫名降低,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热量…最离奇的是,其中一个学生,昨天在图书馆看书时,他面前那本摊开的古籍插图——一幅描绘月宫的版画——里面的嫦娥仙子…突然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吓得他当场昏厥过去!医生检查说只是惊吓过度,可那孩子坚持说他看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陈教授的描述,精准地戳中了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噩梦侵入、身体异状、壁画内容具象化…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精神压力或巧合了!这更像是…某种源于那些古老邪术的“污染”或者“诅咒”,通过接触那些遗迹,如同病毒般扩散开来!
“李医生,” 陈教授看着我,眼神里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知道这听起来难以置信。我来这里,不是想寻求什么驱邪捉鬼的方法。我只是想确认…从专业的角度,这种现象…有没有任何科学的、哪怕只是理论上的解释?或者…有没有其他人,报告过类似的…遭遇?” 他最后几个字问得极其谨慎。
我沉默了。科学的解释?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群体性癔症”或者“未知病原体引发幻觉”,但这解释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至于其他人…我那小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树根缠脚、古镜蛊惑、画作吞噬…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吗?
“陈教授,” 我斟酌着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客观,“您遇到的这种情况确实非常罕见和特殊。从心理学角度,强烈的环境暗示和群体压力确实可以诱发相似的梦境和躯体化反应,尤其是在接触了具有强烈负面意象的刺激源后。您提到的身体异常和幻觉,我建议首先进行更全面的医学检查,排除器质性病变的可能。同时,”
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强烈建议您和您的学生暂时远离那个遗址,避免任何可能加深心理暗示的行为。如果方便,能否将遗址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或许…能从民俗学角度找到一些线索。”
我撒了个谎。民俗学?线索?我心里想的是苏叔叔那个笔记本和许仙!这地方太邪门了!
陈教授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留下了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谢谢您,李医生。地址我写给您。我会带学生们去做检查。如果…如果您这边有任何新的发现或者想法,请务必联系我。” 他起身告辞,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送走陈教授,我立刻冲出咨询室。客厅里,刘邦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揉腿,许仙还盘坐着,但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锁得更紧了。
“老许!邦哥!出事了!” 我把陈教授的话和地址快速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壁画内容与“三仙”故事的高度吻合,以及那些诡异的后续影响。
刘邦听得目瞪口呆:“卧槽?树根钻人?画里的娘们儿眨眼睛?这比老道还邪乎啊!那瞎子好歹是物理攻击,这玩意儿是精神污染加魔法攻击啊!”
许仙猛地睁开眼,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他霍然起身,快步走进咨询厅,拿起我放在桌上的那个宋代瓷片——那块被老道力量冲击后裂痕扩大的“命根子”。
“安如,邦哥,你们看!” 许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见那块原本只是边缘有些许裂痕的瓷片,此刻,那裂痕竟然像活物般,又悄然延伸了几分!更诡异的是,在靠近裂痕的釉面下,隐隐浮现出几道极其黯淡、扭曲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的形状…竟与陈教授照片里,那些壁画上描绘献祭场景的符号,有几分模糊的相似!
“这…这东西怎么自己变了?!” 刘邦凑过来,一脸惊悚。
许仙死死盯着瓷片,手指抚过那道冰冷的裂痕,脸色阴沉得可怕:“它在‘共鸣’…或者说…在‘预警’。” 他抬起头,看向我和刘邦,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些古老的、被遗忘的、沾满了血腥和疯狂的‘东西’…正在醒来。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在把它们…重新拉回这个世界。”
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洒进来,照亮了楼下街道。只见那个二维码和尚正对着手机屏幕手舞足蹈,似乎在搞什么“线上开光祈福”;那个荧光绿桃木剑道士,则在一个算命摊前唾沫横飞地忽悠着几个面露惶恐的中年妇女;更远处的街角,似乎又多了几个类似打扮的身影。
“你们还没发现吗?” 许仙的声音冰冷,带着穿透千年的洞察,“这满街的‘僧’、‘道’…他们身上,可有一丝一毫真正的清净之气?全是贪婪、愚昧和…某种被吸引而来的躁动!他们在迎合什么?在利用什么?还是…他们本身就是被那些‘醒来’的邪异之物,吸引而来的第一批‘苍蝇’?”
他收回目光,看向手中那裂痕蔓延、隐现不祥纹路的瓷片,又看了看桌上苏叔叔那本记载着无数邪术的笔记本,最后视线落在我身上。
“安如,” 许仙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瞎眼老道,可能只是个开始。他代表的‘天庭’,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是某种更古老、更疯狂、更难以名状的‘规则’或‘存在’的现代代言人。而现在…那些被遗忘在地底、刻在石头上、藏在邪术里的‘污秽’…它们嗅到了‘松动’的气息…要爬出来了。”
窗外,那个二维码和尚的手机外放,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子合成的诵经声,混合着楼下小贩的叫卖和汽车的鸣笛,显得无比荒诞,又无比阴森。
这城市……好像开始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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