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仙凡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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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仙凡殊途，讲的乃是寿元。\"利修儒一边饮着酒一边说着，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手中的粗瓷碗里微微晃动，映着昏黄的灯光，在他小麦色的脸庞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叩击在人的心上。

此时店里只有程慧和他两人，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木质吧台上摆放着几盏手工制作的油灯，火焰在玻璃罩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是九月的夜，微凉的风偶尔从半开的木格窗溜进来，带着校园里桂花的香气。酒馆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木质调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修行者如果不出意外，寿数过百是轻轻松松的。\"利修儒继续说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碗边缘，\"而且百岁仍旧精力旺盛，外表看起来也只有四五十岁样子。\"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虚空中的某处，仿佛在凝视着常人看不见的远方。\"通常要二百余岁才会寿终正寝，相比于七八十岁便开始行动不便、牙口不行的普通人...\"

程慧静静地听着，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她今天穿着件深V领的黑色针织衫，露出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面前的酒碗里盛着利修儒特调的梅子酒，琥珀色的液体中漂浮着几颗饱满的青梅。

\"所以，实在不应用普通人的道德法律思想来加以自我约束。\"利修儒慢慢悠悠地说完这句话，转身从身后的木架上取下一个青瓷罐子，里面是他刚泡好的梅子。他动作优雅地揭开盖子，用竹夹子夹出几颗放在程慧面前的小碟子里。\"尝尝，今年的新梅子。\"

程慧拈起一颗放入口中，酸甜中带着微微的涩，随即是浓郁的酒香在口腔中扩散。她眯起眼睛，感受着这复杂的滋味。\"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咽下梅子，缓缓开口，\"我们这些修行者，本就不该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利修儒轻笑一声，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你看那些古籍里记载的仙人，哪个不是随心所欲？他们或游戏人间，或隐居山林，或入世为官，或出世修道。寿命的长短决定了视野的广度，也决定了道德的尺度。\"

酒馆里安静得能听见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程慧想起自己休学那年的经历，那些在普通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她眼中却再正常不过。她的男友此刻正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执行任务，而她却坐在这里，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学弟讨论着生命的本质。

\"但这样会不会太傲慢了？\"程慧轻声问道，\"毕竟我们曾经也是普通人。\"

利修儒摇摇头，卷曲的发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是傲慢，是清醒。就像这只酒碗，\"他举起手中的粗瓷碗，\"普通人用它来解渴，而我们却能品出其中每一道工序的匠心，每一味原料的来历。这不是傲慢，而是对生命更深层次的理解。\"

窗外传来远处美食街的喧闹声，更显得这小酒馆里的静谧。程慧突然意识到，自从偶然走进这家名为\"三碗不过岗\"的小店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来喝上一碗。不仅仅是为了那醇厚的酒香，更是为了这种超脱于世俗之外的氛围，为了这种可以畅所欲言的自由。

\"所以你认为，\"程慧斟酌着词句，\"修行者应该建立自己的道德体系？\"

利修儒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道德本就是人为的产物，是为了维持群体稳定而设立的规则。但当你活过两百年，看着一代又一代人出生、成长、衰老、死去，你就会明白，那些规则不过是沧海一粟。\"

程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起在玄霄派藏书阁和九科图书馆里的那些古籍，上面记载的修行法门让她走上了这条与众不同的道路。那时的她还在为期末考试焦虑，为恋爱烦恼，而现在，她却在思考着生命的意义。

\"再来一碗吗？\"利修儒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慧看了看时间，摇摇头：\"不了，明天还有早课。\"她站起身，黑色针织衫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谢谢你的酒，还有...这些想法。\"

利修儒微微一笑，没有起身相送，只是举起酒碗示意：\"明天见。\"

程慧推开厚重的木门，九月的夜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凉意。她回头看了眼酒馆的招牌——\"三碗不过岗\"几个古朴的大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这家小店吸引：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卸下伪装，不必假装成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必掩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