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市井风情与临时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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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正值春季，气候温和，阳光明媚，山丘绿意盎然，野花盛开，远处可见覆盖积雪的帕尼萨山。城市街道狭窄，新古典主义建筑与残破的古迹交织。城市中心散落着橄榄树和葡萄园，未完全工业化，空气中弥漫着橄榄树与橙花的香气。奥运会期间全城装饰橄榄枝与月桂花环，街道悬挂参赛国国旗，民众身着传统服饰参与庆典。

不同于众多游客最喜欢扎堆游览的雅典卫城等古迹，王月生最喜欢的还是那种世间烟火气，所以他首先去的是普拉卡老城区。这里的街道都是狭窄的鹅卵石路，曲折如迷宫，两旁是低矮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墙面刷成白色或淡黄色，门窗点缀着靛蓝色。马车和驴车是主要交通工具，偶尔可见新兴的自行车穿梭其间。为迎接奥运会，街道挂上了希腊国旗和橄榄枝环，商铺橱窗张贴手绘海报，用希腊语和法语写着“Κaλ?? ?pθate aθληt??”（欢迎运动员）。

因为是奥运会期间，这里增加了很多临时摊位，兜售印有奥运标志的明信片、锡制奖章和手绘帕纳辛奈科体育场的水彩画。小贩向游客喊价：“两德拉克马！真正的古希腊硬币复制品！”。孩子们围着外国游客讨要硬币，用蹩脚法语喊“先生，带您去卫城！只要一德拉克马！”。

王月生刚摆脱了一个死活要带他去看卫城的小男孩的纠缠，就有一个女孩靠了上来，身着改短的希腊乡村宽松长衫，搭配紧身胸衣，外罩刺绣马甲，披着红色披肩，脚蹬布面拖鞋，用廉价橄榄油混合赭石粉涂唇，眼周抹煤灰增强轮廓，头发中编入了彩色丝带，右耳戴着铜环，用笨拙的英语低声对他说“先生，阿芙洛狄忒的后裔为您服务。”王月生虽然听不懂那词啥意思，但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等后来回到旅馆向工作人员打听阿芙洛狄忒是哪位，却被对方笑着告知阿芙洛狄忒是情欲、爱情与身体之美的化身。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记载，科林斯的阿芙洛狄忒神庙存在“圣妓”制度，女性通过性服务向女神献祭，所得钱财用于神庙维护。据说高峰时曾有千名圣妓，使该城以“欲望之城”闻名。所以他是遇见土娼了。

当然此刻的王月生还未如此深入地了解希腊古老的历史和传说，而是继续徜徉在古老市场的摊位间。铜匠敲打着手工咖啡壶，陶工展示仿古陶罐，织布机上挂着蓝白相间的传统布料。许多运动员购买橄榄木雕刻的卫城模型作为纪念品。妇女们从阳台垂下绳索吊起篮子购买面包，孩童在街角追逐嬉戏，空气中飘荡着烤羊肉和新鲜面包的香气。商贩在露天摊位堆满橄榄、奶酪、无花果和腌鱼，头戴黑头巾的妇女挑选着番茄和洋葱，小贩用木勺敲打铜壶叫卖蜂蜜和香料，炭火烤架上的“苏夫拉基”滋滋作响，老人推车叫卖芝麻脆饼，铜壶中煮着浓稠的传统土耳其咖啡。

王月生最喜欢逛这种小吃摊。此时走得有些发热，决定尝尝后世有名的希腊酸奶。小贩用木桶装的酸奶，称是用山羊奶或绵羊奶自然发酵，看着质地较稀，应该是未经过后世的工业脱脂或过滤工艺，表面浮着一层乳清，闻着酸味浓郁，略带腥膻。小贩用铜勺从木桶中将酸奶舀到一只粗陶碗里，撒上一撮粗盐，淋少许橄榄油，配一颗腌橄榄，还递给王月生一片黑麦面包示意他抹到上面吃。王月生顶着扑鼻的酸涩的羊奶气息，试着尝了一口，立即感觉到咸酸交织中透出一股牧场的野性，翻译成人话就是，王月生感觉自己在牧场中的山羊身上舔了一口，而这只山羊刚刚奔跑后大汗淋漓。好吧，其实他不知道山羊出不出汗。咬着牙将这一口混杂着地中海自然气息的酸奶面包咽到肚里，赶紧把这碗原装酸奶送给旁边一个流着口水的当地孩子。

王月生后世看记载说二战期间乌克兰农妇列队在乡间路上给德军士兵送盐和面包，有人说是按照当地习惯表示欢迎。王月生觉得，如果今后自己如愿将中国军队派到苏联，那时中国士兵吃到当地农妇送的盐和面包，肯定会以为是不欢迎自己这些外国士兵。嗯，必须让政委事先解释清楚。

口中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又要了一碗。这次要求摊主不要加盐和面包，向旁边的小贩买了些蜂蜜放进去，还不放心，又加了些糖和水果。哎，这次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变酸甜口的了，虽然不如后世的奶体醇厚，但原始天然的气息此时已成了一个正向的褒义词，整体风格为之一变。旁边一些看热闹的外国游客，包括没比赛的运动员，开始也被刺鼻的酸奶味弄得不敢尝试，见王月生第一口的样子，都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后来看他改良好似乎很可入口的样子，纷纷要求照方抓药，一尝之下都呼美妙，后来竟然成为奥运会期间雅典的时尚饮品。可能后世王月生在超市买到的希腊酸奶就是他在前世的改良版。

一碗酸酸甜甜的酸奶下肚，王月生觉得胃口大开，于是决定尝试一下旁边摊上闻着不错的穆萨卡。穆萨卡原为阿拉伯语“musaqqa’a”（冷食），指中东地区的冷茄泥。奥斯曼帝国时期传入希腊，早期版本是茄子炖肉沫，无顶层芝士酱。19世纪希腊厨师开始加入本地食材如橄榄油和香料，等到19世纪中期又加入了刚传入的番茄，更接近土耳其的“patl?can musakka”（ 煎茄盒）。小贩将茄子切片油煎，与洋葱、羊肉沫、番茄碎层层叠放，撒上奶酪碎后焖煮，口感湿润油腻，盛在铁盘中递给王月生。王月生感觉此刻自己在吃一盘“茄子炖肉配面包”。后世在西餐厅吃过这道菜啊，小摊上没有条件做分层烘烤，可那标志性的在顶层浇贝夏梅尔酱哪里去了。后来后世查资料时才知道这一做法直到20世纪才由名厨尼古拉斯·策塞门特推广普及。

王月生吃得正香，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很浓重的英国牛津口音问道，“请问这个东西好吃吗？”。

王月生回头一看，见是一位20岁左右游客打扮的年轻人，于是点头示意，说“不错，像普罗旺斯烩菜的东方表亲”。

年轻人被这句话逗笑了，也点了一份，站在旁边吃了起来。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王月生得知这位叫约翰·皮乌斯·博兰，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当时属英国），是牛津大学基督教堂学院的法学学生，主攻古希腊历史。因对古希腊文化着迷，他这次来进行旅游和学术考察，兼观看一下奥运会。

王月生听说他是牛津大学的学生，就随口说，“我看美国运动员都是从哈佛和普林斯顿大学来的，你们牛津剑桥没来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