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震断 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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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安猛地闭上嘴,像被烫到一般。
后半句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提玄知许。
柳弦说过,叶长老和玄知许私下不睦。
叶怀缓步逼近,皮靴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他俯身盯着沈连安苍白的脸:“若是能我放你走,你还不愿意说吗?”
沈连安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像是认命般低声道:“忘忧城往西…有个临安镇。”
话音未落,他已悄然开始极缓慢地向左侧挪动。
每一寸移动都慢得可怕,连衣料摩擦地面的声音都被控制在最低限度。
叶怀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这一幕,忽然轻笑出声:“忘忧城?”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忘忧城…沧州?你何时去过沧州?”
沈连安动作一顿:“早几年就到了沧州。前些日子才…”
“够了。”叶怀突然打断他,手指不自觉地捻着。
周遭沉寂下来。
“二公子,可要我替你报仇?”
沈连安忐忑的咽了口唾沫,额上起了层薄汗:“不…不用了。”
叶怀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终究是不忍心,他站直身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让我发现你在戏弄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黑袍在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震断,积分加10,当前积分:600】
…
叶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沈连安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仿佛一尊被抽去灵魂的雕像。
直到那最后一点声响也消散在风中,他才伸出手,摸索着向一旁探去。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他继续摸索,一次又一次,寻找着木棍。
良久,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几节断裂的木棍,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刺痛却真实。
沈连安试图用右手拿起棍子,可那手臂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软弱无力,而且稍一动,剧烈的疼痛就会从右臂蔓延至全身,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好疼。
单手如何能拿起那几节散落的棍子?
沈连安咬着牙尝试,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尾却在不经意间泛起了红色,像被谁不小心晕开的一抹胭脂。
棍子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他将左手能抓到的三节棍子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剩下的两节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
这一地的狼藉,与自己现在的心境竟是出奇地相似。
沈连安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棍子排列整齐,如同整理自己破碎的尊严。
然后,他将棍子卷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的依靠,朝着叶怀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挪动。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他不敢放开墙壁,生怕一个不稳就会跌倒。
可墙壁旁又摆放着许多架子,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障碍。
他的肩膀不经意间撞上一个架子,闷痛从撞到的地方传来,却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额头也跟着撞上了什么,一阵钝痛让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来。
眼泪却在此刻决堤,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真是没用…
他一边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在心里谩骂自己。
一点小事都要哭,像什么样子。
可随即,另一种情绪又涌上心头,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沈连安蹲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着怀中的棍子,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分不清此刻脸上的泪水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心中那无法言说的委屈。
云昭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浮现,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沈连安身侧。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牵起沈连安的衣袍,声音低沉而温和:“带你出去。”
“嗯。”沈连安简短地应了一声,右手却在这简单的动作中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不知又走了多久,右臂的疼痛越发剧烈,仿佛有千万根针在血脉中穿刺。
沈连安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继续向前挪动。
突然,前方传来隐约的叫卖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前面十步再右转,就出去了。”云昭的声音再次响起。
牵着衣袍的力道骤然消失,云昭的身影如来时一般突兀地消散在空气中。
沈连安愣了一下,随即继续向前挪动。
终于,他挪到了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前。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老板...都城皇宫在哪个方向?”沈连安怯生生地问道,声音因长时间忍耐疼痛而显得沙哑。
老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走反了。转个身一直直走就能到。”
“多谢。”沈连安道谢后,正欲出发,却被老头叫住。
“如果找不到家人...可以去报官,衙门能管这事。”老人善意提醒。
沈连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多谢。”
他转过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右手传来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依然挺直了脊背,步伐坚定。
日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那孤独的背影中,似乎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白的心事。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一声惊呼:“老时!”
柳弦闻声快步上前,一把将沈连安紧紧搀住。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沈连安憔悴的面容和微微发抖的身影,声音里满是担忧:“你这是...”
沈连安吸了吸鼻子,强撑着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刚刚过来摔了几次。”
柳弦的目光落在沈连安手中的棍子上,眉头瞬间皱起:“你...这棍子。”
“被人弄断了。”沈连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谁弄断的?为何不将棍子丢了?抱着回来可找得到路?”柳弦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沈连安摇了摇头:“是别人特意送的棍子...”
柳弦沉默片刻,扶着沈连安慢慢走向柳府医馆。
“今日杜爷爷突然来了,拘着我一直在学东西...出门时已经午时三刻了...等我赶到宫门口,你人早便不在那里了。”柳弦低声说道,语调中满是懊恼。
“少东家!少夫人。”医馆里的人看到柳弦和裕轻云到来,连忙朝他们行礼。
裕轻云看着柳弦扶着沈连安坐到了椅子上,也不闲着,对医馆里的人道:“拿些去於药膏来。”
“是。”
…
柳弦将棍子轻轻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给沈连安左手手背淤青的地方涂药膏。
当换到右手时,他的动作骤然停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抬眸看向沈连安,发现对方额上已布满薄汗,脸色更加凝重。
“疼得很?”柳弦轻声问道。
沈连安点点头,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柳弦手指轻轻往上摸了摸,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好的很。
谁竟这般狠心。
他迅速拿来布条,小心翼翼地为沈连安包扎受伤的右手。即便是这样轻柔的动作,也让沈连安浑身颤抖,可他却硬是一声不吭。
等包扎完毕,柳弦却满脸心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谁弄的?!”
“长老院的人,他说他叫叶怀。”沈连安声音微弱地回答。
“当真那般恨你?!要将你手筋震断?!”柳弦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一旁候着的医师闻言,纷纷诧异抬头看向几人。
坐在一旁的裕轻云闻言也抬起头,眉头微蹙,也顾不得礼节,径直走到沈连安面前。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沈连安的手臂,仔细探查伤势。
片刻后,裕轻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当真如此。当真不留情面。”
裕轻云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先送他进宫,宫中医师或许还能一试。”裕轻云果断说道。
柳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连安。
裕轻云手上抱着几个棍子,三人缓缓向宫门走去。
一路上,沈连安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却依然坚持着向前走。
到了宫门,沈连安转头朝柳弦笑了笑,轻声道:“嫂嫂,柳兄,我先进去了。”
“好。”柳弦似乎还在生气,声音冷淡。
裕轻云拍了拍柳弦的手,对着沈连安轻声道:“去找医师院的大夫。”
“好。\"沈连安点头应道,然后慢慢走进了宫门。
看着沈连安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内,裕轻云转头看向柳弦,语气担忧地问道:“叶长老与二公子有仇?”
“算是吧,可他是个丹修啊...怎么能废了他的手?!他以后...”柳弦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眶不禁又红了。
“轻云,他没有以后,他活不过一年了...”柳弦的声音低沉又哽咽,眼角的泪水在闪烁。
裕轻云默默递出手帕。
柳弦接过手帕,轻轻擦过眼角的湿润,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哀伤:“轻云,我没有几个朋友...我以为他会活着...”
阳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也在为沈连安的命运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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