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以血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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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咒的声音一开始只是低哑，到后来，逐渐染上不属于她的尖厉。

随着她的咒语，原本四散游弋的鱼群忽然停住了。

数千条鱼齐刷刷转过身，眼珠在幽光中泛白，死死盯住吕莹血流不止的手腕。

她看不到，但她能感受到，那些鱼，灵智已经被唤醒了某种古老的意识。

血迹在水中散开，如同一团团不散的红云。

鱼群开始缓慢移动，每一条都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组成奇异的圆阵。

第一圈五百条银鳞鱼，第二圈红斑鱼，第三圈则是从未对人示好的深海鬼魟，体表闪烁着微弱的磷光，仿佛冥界之光。

吕莹继续咏唱，声音愈发尖锐，像某种动物撕裂喉管的悲鸣。

她的血正在消耗她的体力，可她连眼睑都不敢颤动半分。

鱼群旋转的速度在加快，水流成了一股向下的漩涡，缠绕着她，把她向更深的地方拖曳。

“来吧……来吧……”她喉咙里嘶嘶作响，仿佛不再是人声。

突然，海洋馆的底部，离地下一百米的深渊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脉动。

那脉动好像来自时间之外，震得所有水族一齐僵直。

旋转的鱼群在短暂的停顿后，猛地散发出幽光。

它们每一条鱼的身体都在发亮，鱼鳞反射成诡异的光阵，一道巨大的黑色圆盘在吕莹脚下缓缓显现。

圆盘上，是古代巫文，符号像缠绕的虫，蠕动着彼此吞噬。

封印终于回应了她的血。

吕莹被漩涡缓缓托起，她的鱼尾在水里如同蛇一般盘曲。

血流在她身下形成一条浓烈的血带，沿着漩涡直坠深渊。

那血像一封久别的邀请函，唤醒了地底的沉睡者。

接着，是第二声脉动，比先前更低沉，更像某种巨大心脏的鼓动。

海洋馆的钢筋和玻璃在颤抖，水压陡然失去平衡，最深处的观景玻璃上爬满了细密的裂缝。

“啊……快了……”吕莹睁开眼，双瞳已不再有人类的色泽，瞳孔竖起，如深海的蛇。

忽然，从漩涡正下方，伸出一只巨大的手骨。

它没有肌肉，也没有皮肤，指节宛如枯白的珊瑚，骨缝间渗出墨一样的阴气。那只手攀住圆盘边缘，缓缓撑起半个躯体。

吕莹嘴唇颤抖，声音充满难以遏制的癫狂：“伟大的鬼王……我以血为献，解除封印，迎您归来……”

接着，是第三声脉动，整个水体在轰鸣，玻璃上裂缝猛然扩展，像一张破碎的网。观景台上的照明瞬间熄灭，连备用电源也失效，世界坠入彻底的黑。

无数幽白的鱼眼在黑暗里缓缓睁开，齐齐看向那具攀出的白骨身影。它缓慢抬头，眼窝里烧起两点深紫色的鬼火。

那一刻，吕莹感受到绝望的寒意顺着脊柱窜上后脑。她想过会恐惧，却没想到恐惧能浓烈到窒息。可她没有退路了。

骨手松开圆盘，鬼王整个身形缓缓升出封印，水流像跪拜的无数信徒，螺旋围绕它。它低下头，空洞的眼孔里，紫火一闪一灭。

它看到了她。

吕莹忍着血液的流失，将最后一口气推到喉咙：“以我的命，换您降世！”

一瞬间，鬼王骨手微抬。她感觉胸腔像被无形之手刺穿，剧痛蔓延到每一根骨头。

随即，她的血液化作一道狭长的红线，笔直注入鬼王空洞的胸骨深处。

黑暗里，有低低的嗓音轻轻笑了。

鬼王睁开紫火眼，抬手，封印下最后一道符文脆裂成无数光点，彻底消失。

吕莹的身体终于停止颤抖。她的脸浮起一丝微笑，仿佛终于摆脱了人世的桎梏。

鱼群再次动了，这一次，不再组成圆阵，而是纷纷贴向鬼王，将它那具枯骨身体层层缠绕。随着它缓缓迈步，地底深渊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口，正等待着新的噩梦爬出水面。

封印，彻底解除。

黑暗的水域，依旧弥漫着破封之后的阴煞之气。

鬼王立在漩涡中央，枯骨的躯体被鱼群簇拥，紫色的鬼火在空洞眼窝里摇曳不定。

无数阴魂仿佛在它周身嘶嚎，它昂首，缓缓探出第二只枯白巨掌，指尖在水中勾勒出一圈又一圈漆黑的符纹。

忽然，海洋馆穹顶上，一道极亮的金光自裂缝垂下，宛如神明垂落的天绳。

那是苏遥。

她的身形在光柱中缓缓现出，素白衣裙浮动，长发不受水的阻力，静静垂在肩上。

她落入水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纤细的脚尖刚点在深海圆盘的边缘，一道无形的威压瞬间如潮水般扩散。

原本疯狂蠕动的鱼群同时静止。

她没有看消散成尘的吕莹一眼，连一丝情绪都未曾波动。那具曾经是人的躯壳，在阴煞气息中化为灰烬，悄然消失在她脚边。

苏遥抬眸，眼中冷淡漠然。

“鬼东西，是谁允许你染指人间。”她声音平静，不含半分情绪，却仿佛在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