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方尖碑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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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 陆尘沙哑地低唤，声音如同破锣。他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支撑起身体，覆盖着星痕之肤的手指颤抖着探向莉莉安的颈侧。微弱的脉搏还在跳动，但气息极其紊乱。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安全的地方！

老维克托（或者说他的残留意识）最后提到的“医疗核心下层”、“数据日志”、“深潜计划”…是唯一的线索！也是唯一可能找到摆脱烙印侵蚀、救治莉莉安、甚至…摧毁这块恐怖“方尖碑”的方法！

他抬起头，暗金左眼冰冷的光芒扫视着这巨大的竖井底部。除了中央那块散发着不祥威压的紫色晶体，四周是冰冷的、布满锈蚀的巨大金属管壁。没有明显的出口。但…一定有通道！老维克托的意识能渗透到这里引导他们，意味着这里并非完全封闭！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紫色晶体扎根的金属地板边缘。在那里，厚重的金属板似乎被晶体生长时散逸的强大能量强行扭曲、熔融，形成了一道道不规则的裂缝和褶皱。其中一道最大的裂缝，斜斜地向下延伸，没入金属地板更深处，宽度似乎勉强可以容一人挤入！裂缝深处，隐约有极其微弱的气流涌出，带着一丝…不同于此处腐朽气息的、更加冰冷的、仿佛机械运转的味道！

就是那里！

陆尘不再犹豫。他强忍着左臂那如同不属于自己的麻木感和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跪坐起来。他伸出覆盖着星痕之肤的右臂，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莉莉安抱起，让她小小的身体紧贴在自己胸前。随即，他用右臂支撑着身体，左腿蹬地，艰难地、一步一挪地，朝着那道位于紫色晶体阴影下的、通往更深层未知的金属裂缝，踉跄走去。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如同拖着千斤枷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暗金左眼冰冷的视野中，那块巨大的紫色晶体如同沉默的魔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晶体表面那些暗金色的脉络纹路光芒虽然比刚才稍弱，却依旧在缓慢而稳定地流淌、明灭。晶体核心那片幽蓝的闪电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但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

【…目标…能量…聚合体…（方尖碑）…活性…暂时…降低…】【…威胁…等级…维持…极端…】【…建议…尽快…远离…】零的意念流微弱地响起，带着强烈的警示。

远离？必须远离！但更重要的，是深入！是找到答案！

陆尘抱着莉莉安，终于挪到了那道巨大的金属裂缝边缘。裂缝内部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散发着金属熔融后又冷却的刺鼻气味和更加阴冷的机械气息。裂缝边缘扭曲翻卷的金属锋利如刀。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晶体能量残留的怪异空气刺入肺部。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莉莉安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覆盖着星痕之肤的后背对着锋利的外缘。随即，他不再犹豫，身体向前一倾，带着一种决绝的姿态，滑入了那道通往更深层地狱的、冰冷的金属裂缝之中！

身体顺着倾斜、粗糙、布满锋利金属棱角的裂缝内壁向下滑落！锋利的边缘刮擦着星痕之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零星的火星在黑暗中迸溅！他只能用右臂死死护住怀中的莉莉安，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所有的剐蹭和撞击！

下滑持续了十几秒，也许更久。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噗通！

身体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撞击带来的剧痛让陆尘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过去。他强撑着，暗金左眼瞬间激活微光视觉。

这里…似乎是医疗核心区更深层的某个维护通道或者能源管道夹层。空间异常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两侧是冰冷的、厚重的合金墙壁，上面布满了粗大的、覆盖着隔热层的管道和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线缆束。空气更加冰冷，带着浓重的臭氧、冷却液和…一种淡淡的、如同消毒水残留的化学气味。脚下的地面是光滑的金属板，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尘埃。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能量环境！虽然依旧能感觉到上方那紫色晶体“方尖碑”散发出的沉重威压，如同悬顶之剑，但那种直接的精神冲击和信息洪流被厚重的金属结构和距离大大削弱了！

暂时…安全了…

陆尘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莉莉安。小女孩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小小的眉头紧紧蹙着，似乎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相对干净些的墙角，脱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外套（覆盖在星痕之肤外的织物层），垫在她身下。

“…坚持…住…” 他沙哑地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暗金左眼冰冷的视野扫视着这条狭窄通道的两端。通道向前后延伸，没入深沉的黑暗。一些地方可以看到关闭的检修阀门或嵌入墙壁的控制面板。

老维克托提到的“数据日志”、“医疗核心下层”…会在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通道一侧墙壁上，一个被尘埃半掩的、镶嵌在合金墙壁里的长方形金属面板上。面板表面有一个黯淡的屏幕和几个物理按键，下方蚀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

Sector c - Auxiliary power & data conduit monitoring

（c区 - 辅助能源及数据管道监控）

监控终端？数据？

陆尘的心猛地一跳！他挣扎着爬过去，布满油污和星痕之肤碎屑的右手，粗暴地抹去面板屏幕上的厚厚灰尘。

屏幕是触控的，但早已黯淡无光。他尝试按动旁边的物理按键。

毫无反应。

【…终端…能源…离线…】【…内部…备用…电池…可能…残存…极微量…能源…尝试…激活…】零的意念流传来。

陆尘看着自己那条完全失去知觉、被灰褐色污染能量侵蚀的左臂，又看看自己同样布满伤痕和油污的右手。烙印核心的能量已经彻底枯竭，连驱动零进行最基本的物理连接都做不到。

怎么办？

他的目光落在面板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用于物理检修的金属小盖板上。盖板边缘有细微的缝隙。

一个念头闪过。他艰难地挪动身体，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摸索着。很快，他找到了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被震落的金属碎片。

他用碎片锋利的边缘，狠狠撬向那个检修盖板的缝隙！

嘎吱！

一声轻响，盖板被撬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线路接口和一个早已黯淡无光的微型指示灯。

【…检测到…标准…物理…数据…接口…】【…接口…型号…匹配…零…备用…物理…连接…端口…】【…需要…建立…物理…链路…】零的反馈带着一丝可能性。

物理链路…需要导体…

陆尘的目光落在自己覆盖着星痕之肤的右手手指上。星痕之肤本身是绝佳的导体，但需要接触…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油污和锈蚀。

没有选择。

他伸出右手食指，用那块金属碎片，狠狠地刮掉指尖覆盖的星痕之肤表面的油污和锈迹，露出下面相对干净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皮肤”。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对准了接口内部一个特定的金属触点，缓缓地、坚定地按了下去！

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物理…连接…建立…】

【…尝试…读取…终端…残存…数据…】

【…检测到…加密…数据…碎片…】

【…解密…协议…启动…（使用…烙印…底层…权限…）…】

【…解密…成功…】

【…读取…日志…文件…片段…】

冰冷的文字流，混合着几张极其模糊、布满雪花噪点的静态画面，如同破碎的幻灯片，瞬间涌入陆尘的意识：

日志片段 1：

[日期戳模糊…推测为设施沦陷前 72 小时]

[画面：一个穿着白色研究袍的背影（面容模糊），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窗外是无数排列整齐、灌满浅绿色液体的培养槽，内部浸泡着各种形态的胚胎或半成品生物-机械融合体。]

[文字记录（断断续续）]：“…‘深潜’项目…第三阶段…融合成功率…低于预期…7.3%…神经链接…排斥反应…无法解决…‘钥匙’…共鸣…是唯一…突破口…必须…加大…烙印能量的…注入强度…维克托博士…警告…风险…失控…”

日志片段 2：

[日期戳：███-██-██ ██:██ （部分损坏）]

[画面：剧烈晃动的监控镜头。警报灯疯狂闪烁红光。画面一角，一个培养槽破裂，粘稠液体喷涌，一个扭曲的、如同昆虫与人类结合体的怪物正撕扯着一名研究员的躯体。远处，穿着灰白色制服、手臂连接着锯齿圆盘的“切割者”身影正在屠戮。]

[文字记录（急促、混乱）]：“…警报！…主试验区…全面失控！…融合体暴走！…安全部队…损失殆尽！…能源核心…被破坏！…备用电源…启动…维克托博士…他…他带着‘钥匙’原型…去了下层！…他说…要去…启动‘方尖碑’…稳定…锚点…阻止…它们…出去…”

日志片段 3：

[日期戳：███-██-██ ██:██ （严重损坏）]

[画面：一片漆黑，只有监控镜头自带的微弱红光。画面中央，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暗紫光的晶体轮廓（方尖碑）！晶体下方，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破烂研究袍，身形佝偻）正艰难地将一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结构复杂的圆柱形装置（与陆尘的烙印核心有几分相似），插入晶体底部一个对应的凹槽中！]

[文字记录（极度模糊、断续）]：“…维克托…成功了？…不…能量…反馈…异常！…方尖碑…活性…超载！…精神…冲击…风暴！…它在…反向…侵蚀…链接…维克托！！…警告！…深潜…协议…强制…启动！…意识…上传…紧急…避险…通道…坐标…锁定…医疗…核心…下层…主控…”

画面和文字到此戛然而止！屏幕彻底陷入黑暗。

【…终端…备用…能源…耗尽…】【…连接…中断…】零的反馈冰冷地响起。

陆尘的手指无力地从冰冷的接口中滑落。他靠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暗金左眼的光芒在黑暗中疯狂闪烁！

深潜计划…生物-机械融合…烙印能量…钥匙原型…失控暴走…维克托启动方尖碑…反向侵蚀…意识上传…医疗核心下层主控！

碎片化的信息如同狂暴的拼图，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疯狂旋转、碰撞！

老维克托…他并非背叛者！他是试图控制失控、启动方尖碑作为“锚点”阻止灾难扩散的人！但他失败了！方尖碑失控了！它变成了一个更恐怖的污染源和能量聚合体！而老维克托自己的意识…在最后关头，被“深潜协议”强制上传…“坐标锁定医疗核心下层主控”！

那里！就是老维克托残留意识最后指引的地方！也是唯一可能找到控制核心、摧毁方尖碑、结束这一切的地方！

同时…也是铁砧用命换来的…他们唯一的生路！

陆尘覆盖着星痕之肤的脸庞在黑暗中抬起，冰冷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通道深处。那里，一个不起眼的、半开的、标着向下箭头的检修舱门轮廓，在微光视觉下若隐若现。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抱起依旧昏迷的莉莉安，朝着那扇通往最终答案——或最终毁灭的舱门，踉跄走去。每一步，都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上，留下一个混合着暗红血迹和幽蓝能量液残渍的、沉重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