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恐怖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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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面向窗外的僵硬姿势，纹丝不动。但他的脖子，却像一截生锈、卡死的金属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关节活动范围的、近乎180度的恐怖角度，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向后扭转！

更恐怖的是，在扭转的过程中，那颗头颅还在不停地、小幅度地、高频地左右抽搐摇晃着，频率之高，幅度之诡异，与刚才门外那个“鬼畜哥”如出一辙！

而当那颗扭曲的头颅终于完全转过来，面向诗穗时——

那张原本英俊冷静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种极度扭曲、充满恶意的笑容！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嘿嘿……嘿嘿嘿……”低沉而诡异的笑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从他咧开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回荡在死寂一片的和室里。那镜片后的眼睛，空洞而无神，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一股比门外鬼影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诗穗的心脏。这不是恶作剧！这绝不是灵儿能搞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极其恐怖、超乎理解的力量，正在这个死寂的世界里……无声地侵蚀着他们！

但是，就在诗穗紫眸因惊骇而本能地眨动了一下的下一个瞬间——窗边那个以非人姿态狞笑扭头的天使，竟又诡异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他就站在那里，和几秒钟前一模一样！背对着诗穗，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依旧谨慎地拨开窗帘缝隙，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袖中短棍的握柄上，全身肌肉紧绷，呈现出一种高度戒备、随时准备迎击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诗穗极度紧张下产生的、转瞬即逝的幻觉。

诗穗的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几乎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屏住呼吸，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脚步，试图绕到天使的正面去看清他的表情。

终于，她看到了。

天使的神情异常严峻，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窗外某个方向。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紧绷，那是一种全神贯注于外界威胁、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的紧张专注状态。手背上因用力握着短棍而青筋微凸。

哪里有什么狞笑？哪里有什么扭曲的转头？刚才的一切……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开始缠绕诗穗。她感到自己的耳膜深处，似乎也开始隐隐传来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蚊蝇在颅内振翅，与天使描述的症状如出一辙。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让她心烦意乱，甚至感到一丝眩晕。

“幻觉……一定是幻觉……”诗穗在心中拼命告诉自己，试图抓住一丝理智。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五根修长的手指。漆黑的、如同最深沉夜色的利爪，是她天生指甲的恐怖延长物，如同淬炼过的黑曜石匕首，泛着冷硬的幽光。她尝试着，带着一种试探和驱散不安的意味，用漆黑的爪尖在周围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地、缓慢地抓挠了几下。动作僵硬而机械，像是在驱赶无形的蚊虫，又像是在确认空间的“真实性”。

一下……两下……三下……

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紫水晶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挥动的利爪，仿佛想从那漆黑的刃尖上找到一丝现实的锚点。然而，随着这无意义的抓挠持续进行，她脸上的表情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

那原本属于真祖的冷静与坚毅，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接着是深深的困惑，最后凝固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僵硬与扭曲。她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下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啪嗒。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瞪大的紫眸中滚落，划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最终，那紧绷的、扭曲的表情彻底崩溃。她慢慢撅起了小嘴，如同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无处申诉的孩子。无声的啜泣从喉间溢出，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耸动。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脸上的恐惧、迷茫和无助。她不再是那个追寻哥哥、意志如钢的吸血鬼真祖。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被无法理解的恐怖和背叛彻底击垮的、普通而绝望的小女孩。

她踉跄着后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她只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躲开这一切。她退到房间一个阴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到地上。然后，她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死寂的和室里显得格外凄凉和孤独。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明白昔日的伙伴为何会露出那样狰狞的面目……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追寻哥哥、闯荡洞天……都失去了意义。巨大的虚无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她蜷缩在角落，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伤和绝望中，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和反抗意志时——

一双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她背靠的那面墙壁里……缓缓伸了出来！

那双手的皮肤如同漂白过的石膏，冰冷而僵硬，手指纤细修长得近乎妖异。它们如同从阴影中诞生的毒蛇，带着一种非人的死寂气息，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墙壁的实体，目标直指诗穗毫无防备的头颅！

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诗穗，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那抹惨白。但在那吞噬一切的绝望深渊里，她甚至连一丝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反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依旧维持着那个紧紧蜷缩、寻求一丝微弱安全感的姿势。

那惨白的手指，带着刺骨的寒意，轻柔地、却又是无比残酷地……抚上了她紧闭的眼睑。

然后，猛地刺入！

“呃……”

一声极其短促、几乎被呜咽淹没的闷哼。

鲜红，刺目的鲜红，瞬间染红了她紧闭的双眼，顺着惨白的脸颊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榻榻米上，如同绽放的彼岸花。

诗穗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那压抑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角落里的身影，只剩下无声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