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八：法医的骨锯（1985－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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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拉夫镇的教堂地下室藏着七具蓝布衫尸体，她们的后颈插着银梳，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像在守护什么。镇长说这是“海妖的新娘”，要我每月用圣水清洗她们的发丝。当我掀开第十具尸体的衣襟时，发现她的肚子里塞满了胎发编的锚链，每环都刻着“恒顺”二字。

“她们用信仰当锚链。”镇长递给我瓶发油，味道和圣水一模一样，“1947年牧师用她们的头油给全镇人施洗，从此托拉夫镇再也没沉过船。”我这才明白，每周圣餐杯里的“葡萄酒”，其实是混着血的发油，而信徒后颈的藤壶胎记，是祝福也是枷锁。

1998年周爱玲失踪前，曾来教堂告解。她后颈的银梳已经长进皮肉，说话时总有梳齿摩擦的声音。“他们在我女儿后颈种了梳齿。”她攥着我的十字架，木质纹理里渗出蓝布纤维，“牧师，求你用圣经烧掉那些锚链。”但我知道，我的圣经封面下藏着1947年的咒文，每字都是用女工的经血写的。

那天晚上，我看见蓝布衫在祭坛前起舞，她们的银梳反射月光，在墙上投出锚链的影子。镇长带着镇民闯入，他们后颈的胎记在火光中发亮，手里拿着浸过发油的圣经。“传教士，该给新新娘施洗了。”镇长扯开周爱玲的衣襟，她的肚子上缠着红绳，绳结是七下——和我每晚给尸体编的一样。

我终于想起1960年第一次见到的尸体，第十具其实是活的。她睁开眼时，我看见自己后颈的藤壶胎记映在她瞳孔里。原来我不是传教士，是第000号实验体，从受洗那天起，我的灵魂就被锁进了海底的锚链。

现在我被埋在教堂地下室，和那七具尸体并排。周爱玲的银梳插在我后颈，梳背刻着“解脱”二字。镇民们每月来给我梳头，梳齿间掉的不是头发，是我每任信徒的记忆。透过地板缝，我能看见托拉夫号的锚链，链环里锁着的不是灵魂，是我七十年前就该死去的良心。

当第十声雾笛响起时，我听见周爱玲的女儿在海面奔跑。她的脚步声和1998年周爱玲的一样急促，而我的圣经，正在地下室的角落长出梳齿。

番外十一：拾荒者的瓶子（2015-2025）

我在托拉夫码头捡的第一个瓶子里装着胎发。

2015年7月，玻璃瓶漂在海面，软木塞里渗着黑血。我对着阳光看，胎发上缠着红绳，绳结打了七下。当晚我梦见七个蓝布衫女人，她们的后颈插着银梳，用我的手给自己梳头。醒来时，我后颈痒得厉害，挠破后掉出枚梳齿，齿尖刻着“004”。

从那以后，我开始收集海里的瓶子。有的装着带血的蓝布，有的是婴儿的脐带，最可怕的那个瓶子里泡着颗心脏，心脏表面缠着银线，绣着“恒顺梳篦厂 合格”。每个瓶子的标签都是7月7日，和我的生日一样。

2025年林恩出现时，我正在海滩埋第47个瓶子。她后腰的刀疤还在渗血，手里攥着把扳手，和我梦里男人的一模一样。“这些是她们的锚链碎片。”我递给她个装着齿轮的瓶子，齿轮内侧刻着“J.ZhoU”，“1974年有人锯断了锚链，但碎片漂了五十年。”

林恩打开瓶子时，齿轮突然转动，喷出带茉莉香的雾气。我看见1947年的货轮在雾中沉没，七个女工的银梳组成巨型锚链，链环里锁着的不是海水，是历代失踪者的尖叫。其中一个女工转身，我看见她的脸——和我镜子里的一模一样。

“你也是她们中的一个。”林恩的银梳抵住我后颈的梳齿，“这些瓶子不是拾荒者捡的，是你自己扔的。”我这才想起，每次喝完酒都会出海扔瓶子，而酒醒后总在后颈发现新的梳齿。原来我不是拾荒者，是第八代锚链的碎片收集者。

现在我被锁在灯塔地下室，和47个瓶子为伴。每个瓶子里的东西都在生长，胎发长成了海草，脐带变成了锚链，心脏还在跳动，跳得和雾笛一样响。林恩走前留下把扳手，我用它砸开了第48个瓶子，里面装着我的出生证明，日期是1947年7月7日，死因栏写着“自愿成为锚链”。

雾又起来了，瓶子里的梳齿在震动。我摸向后颈，那里已经长出完整的银梳，梳背刻着“000”。原来七十年前我就该死去，而现在，我要帮林恩收集最后一块碎片——她女儿的胎发。